開學的前一天, 學校挺熱鬧。搬家公司的活很多，他們幫南微白把東西搬清楚後，就急急忙忙撤退了。

南微白和他們說再見，註意力才重新回到電話上。

她只想近距離吃瓜, 於是打開電腦準備游戲掛機, 同時發問：“所以漿糊, 你現在是什麽想法？”

漿糊輕聲嘆氣，小聲道：“我知道幽幽醬家庭困難, 她那時候年齡小, 也是沒辦法。現在她又在輿論的風口浪尖，壓力很大，我應該去安慰她……”

南微白悠悠開口：“但是——”

“是的, 但是……”漿糊有些溫柔的愁緒, “但是我有時候會止不住想，賣那種照片也是她自己的選擇, 她現在和我抱怨, 什麽事實都改變不了……我建議她暫時不當主播，她卻只是暗示我她無處可去。我有時候會不想聽她說……這些。”

“這很正常, 誰都不想當情緒垃圾桶。”

漿糊那邊沈默了片刻，沒有多解釋。他那邊響起了兩下鍵盤敲擊的聲音。

南微白比較警覺：“你在直播和我打電話？”

漿糊連忙道：“沒有——”

系統也說：【我去葡萄平臺看了眼, 漿糊沒有在直播。】

那漿糊在用電腦做什麽？

沒等南微白問，漿糊就坦誠道：“我在看我的評論區和私信區, 看他們吵架。”

漿糊的評論區？吵架？他沒有瓜啊。還是她漏掉了什麽？

南微白好奇，把游戲右下角化，點開葡萄直播的PC端，點進漿糊的主主頁——

好家夥，第一條動態評論一萬多條, 第二條動態評論一千多條。都是差不多有關游戲直播的內容。再往下翻，動態基本上評論都是在500—2000之間，是一個留評人員比較穩定的主播。

只有第一條動態的評論區評論數量不正常。

南微白點進第一條不正常的動態，被兩軍對壘、殺氣沖天的評論區驚到了。

熱評1：漿糊哥今天在游戲裏也是杠杠的！（你們要吵去微博吵為什麽要來這裏！漿糊的直播動態幽幽醬的粉絲別來KY好嗎？？ ）

熱評2：漿糊之前和幽幽醬關系多好有目共睹，難聽點說就是英雄美人的關系——漿糊用幽幽醬襯托自己玩游戲厲害多少次？之前讓幽幽當漂亮廢物對照物，現在要他說句人話不過分吧？

熱評3：忍耐幽幽醬這個摳腳菜雞在回趟家戰隊裏混，我們已經都忍很久了！醬毛們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！

——發黴的醬會生很多菌毛，一些不喜歡幽幽醬的人，就用醬毛來稱呼她的粉絲。以此順帶罵幽幽醬“臭到發黴”。

熱評4：輝輝李的粉和閻魔糖的粉，你們的口癖遮一遮好嗎？味道太重了，漿糊哥一直稱呼戰隊是“回趟家喲”，並不會和你們一樣只說“回趟家”把幽幽醬漏掉，做出孤立隊友的事。

熱評5：離譜，為什麽幽幽醬還有這麽多粉？

…………

葡萄平臺的熱評推送機制是有點毒性的，完全不管點讚數量，只要有評論，這條評論就會被頂到最前排。

南微白刷新了一下，熱評前5就完全變了，吵架的角度也變了——花裏胡哨的語言和爛梗更多，稀奇古怪的定義也更多。例如“漿糊的粉絲和江（漿）楓沒區別，粉絲都是毒唯”這類邏輯居然還有點好玩的發言。

南微白：【可惜了，諧音梗要扣錢。】

系統：【。】

南微白重新拿起手機，手機那頭是靜靜等南微白看完評論區的漿糊。

“我看了一下你的評論區，”南微白道，“你在糾結。”

漿糊嘆了一口氣，沒有否認：“是的……”

南微白笑了笑：“我晚上9點會發第二波微博。會解釋一下幽幽醬的事，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麽的事——現在是上午11點，你還有10個小時的時間思考，你對幽幽醬的印象，還有你認為幽幽醬平常對你的態度怎麽樣。你要把這些想清楚，然後做出判斷。”

漿糊：“其實我也明白，幽幽醬態度發生變化，是在昨天晚上，她的事情被曝光之後……但我總是有些希望……”

“歸根到底，怎麽評定感情只在你自己的身上，”南微白冷酷開口，“玫瑰柏拉圖很擔心你們，但我覺得，感情的瓜只能你們自己切。我們外人看，只能是管中窺豹。”

沒多說一句話，南微白冷冷地掛斷電話。

南微白把床單鋪好，其他書和擺件都擺好，簡單做個衛生，再洗漱一下，躺倒在床上。這期間漿糊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，南微白沒有理會。

南微白躺平休息後，系統和她感慨：【輝輝李喜歡閻魔糖，閻魔糖喜歡漿糊，漿糊喜歡幽幽醬……突然有點可惜，幽幽醬不喜歡輝輝李。不然這個瓜可能會更好玩。】

南微白放松四肢，吐出一口長氣：【幽幽醬哪裏不喜歡輝輝李了？】

系統：【啊……啊？！】

南微白：【當然，目前也沒什麽地方看出幽幽醬切實喜歡輝輝李——喜歡不喜歡輝輝李，這對於現在的幽幽醬來說完全不重要。她現在急需退路，相比於一直喜歡她的漿糊，喜歡閻魔糖的輝輝李並不是好選擇。】

系統：【woc！宿主沒買10天的瓜也能分析得這麽牛！這樣子看幽幽醬還不如去追輝輝李呢——閻魔糖一定會幫她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鬧成一團了。】

南微白並不覺得自己多厲害，這只是簡單的假設法而已，不過系統想誇那就誇吧。

南微白只說：【漿糊對於幽幽醬算不算好選擇不重要。反正她今晚都會被我錘。】

系統：【……對哦！】

系統同時想起來，他昨晚打算在今天問宿主高中有什麽瓜來著，今天卻一直忙到現在。現在宿主難得休息，但下午宿主的舍友都會來，她還得去社交，現在問對宿主的情緒可能不會太好。

……晚上錘了幽幽醬後再問吧。系統做出決定。

同一時間，首寧大學的某一間宿舍內。

小趙，微博名棗樹一棵兩棵，正在對著鍵盤飛速敲打，似乎在彈奏野花飛舞。她還在趕論文。

對她來說，維白完全是和論文作業爭寵的小妖精。維白爆的多少瓜，全部勾她心弦，要她忘記論文，沈迷吃瓜。

但今天不一樣！今天最後一天了，真的不行了！就算現在維白就要發瓜，她也沒空去看。她還有一篇半的小論文要寫。

不多，也就六千字，沖啊！！！

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轉為昏黑，再化成因室內燈光而襯托地漆黑的窗外。小趙的論文只剩下結尾一千字沒寫。

手機鬧鐘響起，小趙一驚，看向室友。

室友以為是自己的鬧鐘吵到了她，尷尬一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最近關註了一個博主，她今晚九點會發瓜，我怕我忘記，所以設了個鬧鐘……吵到你寫論文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
小趙看了看眼前的論文，再看看手機——屏保顯示，她的特別關註維白發表了新微博。

小趙竭力冷靜，她經常嗷嗷自己塌房的微博號是網絡專用小號，她的三次元微博號只有歲月靜好。理論上她是不應該激動的。

“是維白對吧？”小趙溫婉笑著，“沒事，我也看一下，看條微博也用不了幾分鐘。”

室友點點頭，當下一個宿舍的兩個人，就一起看起了維白的新微博。

維白發了兩條新微博。

第一條新微博。

維C白白

這次扒的人，總共有9位，我不得不點名3位……不鬼畜康熙了，直接說事。

@拓跋吉卡 @雲翳兜 你們公關臺詞想快點，都憋一天了。學學@幽幽醬，她的公關臺詞就不錯，領會精神，我也不會把你們怎麽樣。真正嚴重的直接報警了，而你們都是老實道歉和平臺坦誠協商就能解決的，為什麽不肯道歉呢？疑惑.jpg

第一條微博還好，沒什麽實際內容。小趙不感興趣地劃向評論區，看看有沒有什麽騷話。

熱評第一震撼到她。

可口可樂來一杯：什麽粉不粉的，別瞎扣帽子行不？我只是一個看不過眼的路人！你們說她不配當主播，該去工廠上班。然後哪天有無聊的維白一樣的人扒出她在工廠上班，工廠員工也表示“福利姬這麽骯臟不能當我同事”。很好，好極了！那骯臟的她配在哪工作賺錢？在監獄？在骨灰盒？按你們這個邏輯就不給刑滿釋放的人活路！

覆制黏貼的話，剛好139個字，如果不是文不對題的話，小趙都想直呼超強。

這條熱評完全是被嘲諷水軍的評論頂上去的，小趙看了幾條“5毛錢給我我來發”“有群共享，一起賺錢”這種明顯是玩梗嘲諷的話，給前幾個點了個讚，就退出這條微博。

這條微博剩下的評論基本都是吃瓜群眾發的，都希望拓跋吉卡和雲翳兜兩個人自己切瓜，沒什麽意思。

小趙和室友很快就轉戰第二條微博。

第二條新微博。

維C白白

幽幽醬說她已經坐過牢了，受到應有懲罰了，為什麽還要扒她當福利姬的事，難道當過福利姬的人不配重新做人嗎？……嗯，這種話確實有那麽點道理啦。但我本來也不在乎這個。

幽幽醬，你或許完全不在意。你中專的時候是太妹，因為一個姑娘想考大學，每天都認真學習，你鄙視她眼鏡妹、假清高、死讀書，於是集合幾個男的女的一起針對她：鎖廁所門，撕書，潑水，和校方造謠她被潑水後的發燒請假是去醫院墮胎……什麽欺負她的事你都做了，而你完全不在乎。同學聚會見到她你也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。於是那個姑娘找到我，和我說，希望我能讓你道歉，對她一個人道歉。

是的，在我和那個姑娘看來，你只需要對之前對她的校園暴力做出道歉。

而你寧願對自己從前的福利姬身份道歉——盡管已經受過法律懲罰——也完全不認為自己應該對那個姑娘道歉。我對此相當失望。

圖1是同學的證詞，圖2是校方針對那個姑娘“墮胎”而寫下的處分通告，圖3是姑娘被撕掉的書以及撕書的人，圖4是同學聚會時幽幽醬對這場校園暴力滿不在乎的錄音。

看完微博的室友：“啊這……”

同樣看完微博的小趙木楞楞地看著這些字，並驚愕發現，她的第二反應居然是慶幸維白沒翻車！

維白的錘點，穩、準、狠！堪比雷神之錘！

她點開評論區，想尋求共鳴——

室友攔住她：“你論文還沒寫完，就別看評論區了吧？我剛看了眼，這個評論區太熱鬧了，信息量很大，要看很久的。”

“不！”小趙聽到‘信息量很大’這幾個字更激動了，“看評論區對博文內容的擴展玩梗，更是吃瓜的樂趣啊！”

室友對她發出嚴肅警告：“你論文要寫不完了。”

小趙不當一回事：“沒關系的，明天早上七點辦開學式，開完後一整個早上沒有課，那時候再寫個結尾沒問題的！”

室友有些擔憂：“不睡回籠覺嗎……”

小趙已經精神抖擻地去吃瓜了。室友看著，心裏默默嘆氣。然後也點開已經突破3w+的評論區。

誰不是個吃瓜人呢！

…………

評論區是齊刷刷的一排黃V——

沙漏直播V：沙漏直播發展幾年，有許多方面的內部監管細則沒有完善到位。但校園暴力的施暴人是沙漏平臺絕對不會容忍的！法務組已連夜起草對幽幽醬的解約合同和公告。預計明天會公布在官網。

葡萄直播-玫瑰柏拉圖：昨天幽幽醬明裏暗裏指維白扒她傷口的時候就把她取關拉黑了！爛人一個，呸！

葡萄直播-閻魔糖：希望幽幽醬能好好反思自己，好好道歉。解約後好好生活，做一個好人。

柚子直播-輝輝李：希望幽幽醬以後做個好人。

葡萄直播-漿糊：………………

葡萄直播-漿糊：希望幽幽醬以後做個好人。

前面的評論都很正常官方，到了漿糊的評論畫風卻有些微妙，小趙的瞳孔因興奮縮起。

——她以她塌房多次的經驗拍胸脯保證！這裏面一定還有瓜！

南微白沒有看評論區，第二天早上7點要爬起來開學儀式，太早了，她現在得準備睡覺，不然早上起不來。

系統：【晚安。】

南微白：【晚安。】

南微白忽然想起來：【對了，高中時候的事我是不是還沒說完？】

系統：【你先睡吧。】

南微白：【沒事，其實概括起來也很簡單。我也遭受過校園冷暴力。】

南微白：【運氣不錯，只是一點點，沒造成過什麽傷害。】

系統：【……】

南微白的語氣依舊很平淡。於是系統只能感慨。

【那你今天對待漿糊，還有發微博的文案，都可以說是非常冷靜了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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